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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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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散

少年的感情如火焰炙熱,哪怕得不到回應,風一吹便燒紅了天。

喬錦瑟放下包,沈默了兩秒,走到曾一航的面前停下腳步。她伸出手示意曾一航和他握手。

曾一航有些失落,但還是握住了喬錦瑟的手,少年的手掌很大,輕松覆蓋住喬錦瑟整個掌心。他有些緊張,不敢用力,虛握著卻舍不得先抽離。

喬錦瑟笑了笑將他手掌握實,另一只手在他肩上怕了拍:“這樣也算吧。”

雖然拒絕,卻也給了暗戀者最大的體面。

從臺子上下來時,喬錦瑟給了曾一航一個微信號,是天音大學流行音樂系教授的聯系方式。他是個有天賦的人,不應該被埋沒。

曾一航將名片捏在手裏,朝喬錦瑟道別後,乘風飛奔向遠方。

晚上十點多,白家負責人將演出費用結算好後,交給喬錦瑟。

喬錦瑟數了數紅包裏的錢,發現少了很一部分,問到:“白大叔,您看看是不是數錯了,好像少了一千塊。”

一千塊不是一百塊,除了少給,但喬錦瑟還是不死心問道。

“誒喲,大家都不容易,丫頭你看就優惠點。”男人覺得喬錦瑟年輕不懂行情,小姑娘臉皮也薄,卻沒料到喬錦瑟態度極其強硬。

“白大叔,演出之前談好的價格,您這麽做未免不實在。”

“你這個女娃懂什麽,隔壁鎮上鼓樂班子比你們便宜多了。”男人反駁道。

喬錦瑟不急反笑:“如果您覺得喬家班價格高,一開始就不會請我們過來,更何況這麽多年來,我爺爺的口碑大家都耳熟能詳,最開始我們是出了點問題,除去當天的費用,後續的演出效果大家有目共睹。”

男人一時心虛,“你...”

喬錦瑟又接著說:“我相信如果白老爺子還在一定不會出這種事情。”言外之意是明,天白書記下葬,別讓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寧。

男人不情不願掏了錢,之後惡狠狠地瞪了喬錦瑟一眼,出口諷刺道:“你看以後還有誰會再請你們喬家班,等著解散吧。”

喬錦瑟拿到錢轉身就走,這是大家的辛苦費,一分都不少。

回去時碰到正好從白家出來的餘笙。

“小喬。”男人叫住了她。

“你怎麽在這。”喬錦瑟原以為餘笙今晚會很忙。

“正好,這個給你。”她掏出紅包裏的錢,把餘笙的那部分遞給他,“別嫌棄少。”

餘笙接過錢笑道:“多謝小喬班主。”

兩人站在路燈下,昏暗的燈光將人影拉長,交疊在一起,一時間竟緘默無言。

“你的手...”

“你...”

二人異口同音。

“你先說。”

“你先說。”

突如其來的默契,讓喬錦瑟臉頰微微發燙,她低著頭等待餘笙先開口。

“你什麽時候回宜城?”餘笙問。

“就這兩天吧,事情已經差不多結束了。”喬錦瑟踢著步子,眼睛註視著腳尖。

晚風微涼,她很久沒有如此心平氣同餘笙講過話了。

“早上看到你和那小子一起來的,他不是早走了嗎。”餘笙有些不悅。

頭一次見他這麽關心別人的事情,喬錦瑟有些納悶:“他的罪過你嗎,你好像很針對他?”

餘笙不禁有些好笑,這麽明顯的話喬錦瑟居然沒有聽出來,他幹脆直接把話挑明,咬牙切齒道:“這小子動機不純,他喜歡你。”

“他就一小屁孩。”喬錦瑟脫口而出,擡眼便對上餘笙熾熱的眸子,她別過頭去。

“那你喜歡他嗎?”餘笙擡起手,連忙又補充道,“我沒別的意思,我...我就是想...”

喬錦瑟心砰砰直跳,過了這麽久,她還是會為一個叫做餘笙的人心動。她恨自己不爭氣,連忙轉移了話題:“對了,你的手怎麽樣。”

餘笙自然地握住了手腕,那有一條陳年舊傷,“沒事,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。”

見男人神色無虞,喬錦瑟並沒有再追問,想到這兩天掛在熱搜上的事,忍不住試探他的口風:“那個曲子版權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。”

“這次Echo確實不對,但一開始想合作的想法確實是真的,如果有可能,雙方能否再溝通一下版權的事,價格問題好商量。”

喬錦瑟思考過,如果雙方能達成合作,損失能降到最小,她隱約期待餘笙能答應下來。

“對不起。”餘笙說。

*

返回宜城的前一天晚上,老喬請喬家班的人一起吃了頓飯,喬錦瑟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喬這麽高興。

酒過三巡後,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,李伯端起酒杯對老喬說道:“喬叔,我敬你一杯。”

老喬抽著煙,一口喝完杯中酒,說:“小李啊,你進喬家班有多久了?”

“叔,有二十年了。”李伯遲遲不坐下,似是有什麽話要說。

老喬一直抽著煙,氣氛突然變得怪異。喬錦瑟默默聽著,在場所有人都是她的長輩,這裏沒有他插嘴的份。

“有什麽話,你就只說。”老喬突然開口,語氣嚴肅起來。

李伯神色猶豫:“喬叔,我想退出鼓樂班子。”

這番話如同一聲驚雷,炸的全場一片寂靜。

“老李你說什麽,你再說一遍。”常德發一拍桌上,碗筷摔在地上,啪的一聲。

其他幾個成員你來我往,有人攔住常德發,有的勸李伯好好考慮。只有老喬仍然維持原來的姿勢,坐在椅子上。

喬錦瑟沒有想到李伯會突然來這麽一句,她偷偷觀察著老喬的神色。

李伯連續倒了三杯酒,一飲而盡,紅著眼眶道:“你們難道就不想走嗎?”他指著旁邊的人說:“老王,你捫心自問你想一直待在這裏嗎?”

“還有你老趙。”

被點到名字的人,一個個低下頭,一聲不吭。

常德發倏尓暴怒道:“你們...”

老喬抽完最後一支煙終於開口道:“德發,坐下。”

“叔....”

李伯哽咽著:“叔,您也別怪我們,這麽多年來,我們在喬家班也是盡心盡力,但是也沒有辦法,誰都知道喬家班走到今天這步不可避免。以前喬家班一年能演出個幾百場場,現在一年有個十幾場就不錯了。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,我們也只是俗人,要吃飯。歸根結底是時代變了。”

幾十歲的大男人,哭地不能自已。喬錦瑟知道,李伯說的都是實話,沒有人有立場去指責他。

“你們都這麽想的?”老喬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。

除了常德發所有人都沈默著。

“這些年來,喬家班演出還有些利潤,明天德發來我家裏取走,大家按照年限分了吧”

老喬扶著腰起身,喬錦瑟連忙上前扶著他。

轉身前,老喬擺了擺手:“散了,都散了吧。”

回去的每一步路,老喬都走的無比沈重,解散喬家班他一定是不舍的。

“老嘍,人也不中用了。”老喬嘆息,“小錦兒啊,明天你就回宜城去吧。”

“爺爺,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?”

“不了,你奶奶在這,我要守著她。”

小時候喬錦瑟問過爸爸,為什麽會給她取這個名字,她爸爸笑著說這事她爺爺取得,“錦瑟”是對奶奶的思念。

*

回宜城的第二天,喬錦瑟回了Echo,曲子版權一事在網上發酵幾天,鬧得整個音樂圈人盡皆知。

一大早開會,於輝就沒給喬錦瑟好臉色:“有些人啊,說的好聽,說自己怎麽怎麽有能力,可結果什麽事都辦不成,還會連累別人。”

喬錦瑟背靠座椅,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。今日她穿著一身修身魚尾裙,畫著精致的妝容,耳朵上戴著碩大的菱形金屬耳環,整個人氣場十足。

她頭也沒擡一下,拿著筆在桌子上敲著。

“喬制作,你對這事怎麽看。”丁樾把矛頭直指喬錦瑟,“話說這事出在你們民樂制作上,你們民樂組不得給個交代?”

這人是於輝的狗腿子,跟於輝一個鼻孔出氣,以前沒少給民樂組找麻煩。

喬錦瑟紅唇微張,如紅玫瑰,笑的粲然:“丁制作有何高見?”

男人得意道:“那當然是公開道歉,你與Echo割席,引咎辭職。”丁樾如此囂張,是他知道交給甲方的那版中可是署了喬錦瑟的大名,如果沒人出來背鍋,那整個民樂組都得遭殃。

喬錦瑟聽後鼓起了掌,散漫又優雅:“那我請問於負責人又該怎麽樣呢?”

此話一出,全場倒吸了一口涼氣,在Echo頭一次見有人敢跟於輝硬剛。

“喬錦瑟,你無法無天了。”於輝被下了面子,還在這麽多人面前,他怎麽能忍下這口氣,大吼道,“你當Echo是什麽?”

整個會議室都回蕩著男人的咆哮,所有人都默不作聲,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生怕哪裏惹到他。

此時突然有人說了一句,你們快看微博。

一旁的同事將手機遞給喬錦瑟。

手機頁面顯示的是吳亮的微博,就在十分鐘前他發了一封道歉信:

我是音樂人吳亮,對近期電視劇《千華》插曲抄襲一事做出說明。由於本人的疏忽,在未取得《思無邪》原作者授權的情況下,對曲子進行了改編。作為音樂人深知原創至上,本人的行為不代表Echo, 但給原作者和劇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和嚴重的損失。

在這裏,我誠摯地向原作者,《千華》劇組致以真誠的歉意。

我會從Echo辭職,並將此次獲得的收益捐贈於反抄襲基金會,幫助需要版權保護的作者,並且從此退出音樂制作圈。

最後感謝廣大網友的監督。

會議室裏議論紛紛,像炸開了鍋。

怪不得今日開會,喬錦瑟沒有見到吳亮,她放下手機,巡視了一圈在座的人。其實大家都明白, Echo已經發爛發臭了,可誰都身不由己。

這次她毫不猶豫取下工作牌,對於輝道:“抄襲者走了捷徑,名譽雙收,但我還是希望原創長盛不衰,輝煌燦爛。”

從Echo正式辭職後,喬錦瑟給吳亮打了個電話。

“對不起,讓您失望了。”

吳亮大概猜到她的決定:“是我沒有堅守本心,小喬,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希望你能守好這份純粹。”

喬錦瑟明白,其實吳亮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。從業二十餘年,他所積累的口碑會讓無數的信徒為他赴湯蹈火,但喬錦瑟職業生涯才剛是開始,一旦被誣陷她就走到頭了。

輿論是可以殺死一個人,不問前因後果。

得知喬錦瑟辭職,楊甜甜說請她吃飯。晚飯結束後兩人來到了,宜城著名的酒吧一條街。說是一條街,其實更像是一個巷子,巷子的入口寫著1887,每個酒吧門外都站著幾個侍應生。

楊甜甜找了一家清吧,這家酒吧在箱子的盡頭,主題比較清新也比較安靜,但據說最大的特色是這裏盛產帥哥。酒吧大門外放著幾張桌子,上面擺放著鮮艷的玫瑰。

空氣中還帶著一股濃烈的酒香。

“小瑟瑟,開心點,今晚姐帶你去看帥哥。”趙甜甜搭著她的肩膀。

喬錦瑟笑著答應,突然在進門的那刻,在拐角處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,背影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女人。

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,一點點冰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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